病梅客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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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冰九】莉莉安

        足跟神经质般狠力碾压过台阶边缘,沈九下意识踮起脚尖,将小腿绷成一把劲弓,从寸把厚的灰尘中急急扫过,露出一截白玉也似的脚踝。即使是在艳阳高照的日子里,楼道也是不见日月的阴暗,何况此时,黄昏如同蛰伏已久的野兽肆意蚕蚀着奄奄一息的夕阳。沈九半推半就地借着踮脚的姿势抬起下颌,半阖的视野捕捉到天边奋力迸溅出来的一线血色。像躺在洛冰河锁骨上的,那一根穿过转运珠的红绳。他想。

        愈发浓重的铁锈味充斥着鼻腔,沈九在心底默然数过最后一级台阶。随着跃动的光影溯游而上,直飞面门而来是大把轨迹清晰可见的霞光,织成绵密且流动的一张罗网

        ——晚秋的黄昏以漫天枯死的残霞恭候他的莅临。

        沈九浑不在意地迈开步子,裁剪妥帖的西装裤脚即使沾惹了尘埃也依旧平整如初。他踏碎了满地流动的光斑粼粼,鞋跟敲击地面奏出曲淙淙铮铮,踩着的每一个音节都是要合着Larrons En Foire滑入抛乱声光的舞池。

        他深知自己并非这场声色盛宴的主角,并且如愿在天台边缘发现了他天赐的舞伴。

        洛冰河将头倚在年久失修的铁栏杆上,背靠血泊般凄美又温吞的天空,漫不经心支起左腿。未完全伸展开来的长臂且以屈起的膝盖为支点,堪堪吊在半空中。小手指勾着锡酒罐反射烁烁余晖的拉环,在凉风中左右摇晃,远远望去,倒像是在手心里捉着一整个在星海起伏中分崩离析的月亮。

        沈九将视线移到散落四处的酒罐,酒罐溢出的水渍,被水渍打湿的木心——看到这个,沈九恶劣地挑起一侧长眉,语调也拿捏得十成十的刻薄:“不想洛公子突出重围逃了节数学,竟只为与木心先生赴约。此等风流雅性,沈某自叹不如。”

        半张脸藏在晦暗不明的暮色中,洛冰河痴痴笑着不做回应,抬眸望他,漆黑如墨的眼瞳收敛了足以点燃半边穹窿的红霞。少年的眼睛最是人间深情种,他望着你时,总有种近乎奢望的错觉——好似,好似此时,此视,你便是他的天。

        可沈九是何等通透的人物,只在唇角挽起一个弧度浅淡的笑,毫不避讳地迎着刺目天光欺身上前,不偏不倚地停在洛冰河身前一尺。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——俯下身去,系在领带上的吊坠虚晃着结结实实拍在洛冰河脸上,是一个蜻蜓点水的浅吻,也是一记响亮的耳光。

        喷出的鼻息化作煦风梳开额前碎发,他在那么一瞬得以看清洛冰河的眼睛。那双眸子,本能容下青山绵亘江河不休,本应容下万家灯火高楼摩天,本该容下谨训箴言圣贤书卷,却独独容了一个他。

        洛冰河眼周皮肤天生薄如蝉翼的一层,吹弹可破,隐隐可见其下延展纠缠的青紫色静脉。沈九凝视着那肆意昭彰着年轻生命的血脉,几乎病态般兴奋地伸出手去——

        少年在中途稳稳截住他的手,掐紧纤细的手腕。沈九的皮肉是在沸水中沉默的冰川,洛冰河温热的手指挑起一簇火星,像是某种象征情色意味的暗示般来回摩挲着孱弱跳动的脉搏。

        当沈九的视线终于严丝合缝地撞上他从未流转过半寸的目光时,他终于从齿缝中抠出半两情真意切来:

        “接吻吗,老师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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